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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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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流

韓士縉沒撐住逼供, 凡有審訊多是嚴刑拷打,重刑之下哪裏容得了什麽硬骨頭,再忠心不二的人也得招出點真東西來, 更別說韓士縉本就是投機取巧的人。

鄭厭對此心知肚明,所以他沒插手這件事,放任聖上的心腹去審韓士縉。有些頭可以出, 有些頭則需要避諱。他只是單純地想要討好皇上, 可不想成為離間這對父子的罪人。

消息送到皇上手中的時候,皇上也只是默默地看完, 沒多久便燒了。他在房中獨自面壁了一宿,始終想不明白他的太子為何會變成這樣。身邊沒有知心人可傾訴, 即便有,太子做出了這樣的事他也羞於同外人提及。

對這回的苦主,皇上還是有些愧疚的, 第二日一早便叫了裴元珩來身邊安撫。不過皇上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太子一句,只說韓士縉膽大妄為,布下了這麽一局。

裴元珩哂笑,既然對方裝傻,那他也裝著吧,裴元珩甚至體貼地寬慰道:“既然賊人已經被處置了,這事便先放下吧。”

皇上聽著還挺感動的,他這段時間是體會過兒子的體貼的,比當初太子小時候還要體貼, 但是他也沒想到兒子竟然能體貼成這樣!

“你能這麽想, 父皇很是欣慰。”皇上頭一次拉著兒子的手, 親切十足,好像對待當初的太子一樣, “朝中有些人私心太重,先前是張勝傑,如今是韓士縉,他們打著為別人著想的名頭做進了惡事,看似衷心,實則卻是自私自利,將自己的私念強加在主子身上,造成了不少惡果。你得分清是非對錯,分清親疏遠近,莫要被這些外人給帶壞了性子以致於心生怨恨。”

裴元珩聽懂了,這是讓他將這些人跟裴元璽分開,不要怨恨裴元璽。

看來這狗皇帝還不夠了解他,不過也好,裴元珩樂於表現自己善良大度的一面,他忍著惡心,回握住狗皇帝:“父皇放心,兒臣心裏都明白,都是一家子血脈親緣,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,如何能因為這些奸人便生份了?”

老二越是懂事,皇上心裏越是愧疚難當。他記起來了,兩年前老二改了性子時便特意入宮跟他說明,自己會好生對待太子。老二是迷途知返了,可如今太子卻誤入歧途,這兩個人怎麽總是有這樣多的遺憾?

若是這兩人都真心相待,守望相助,大楚何愁不能興盛?

皇上嘆息:“如今皇家幾個,也就老二你能聽話些了。”

裴元珩裝作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。

皇上為了補償,又賞賜了一堆東西給裴元珩。這苦主是沒有什麽情緒,向來也是認命了,但是主謀如今還未受到懲罰。

韓士縉人都死了,如今再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,他總不能為此廢掉太子。儲君剛立不過兩年而已,若是儲君地位不穩,影響的是整個大楚的長治久安。皇上深知要掰一掰太子的性子,然而等到他終於下定決心將太子叫過來,準備推心置腹地談兩句時,卻發現太子並不為之所動,甚至還有些不滿。

皇上臉色微冷,他不滿什麽?是不滿自己同他談心,還是不滿他抓了韓士縉?原本到嘴邊的話被生生咽了下去,皇上改口道:“那韓士縉心機叵測,被捕之後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,已經被朕處置了。”

裴元璽大半個身子都僵住了,他沒想到父皇動作這麽快,在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搭救,人便已經沒了。韓士縉可是大理寺卿,這樣的高官說殺就殺了,父皇可真是舍得!

“你身邊的圍著的人多,不懷好意的人也多,身為儲君,自當先學會明辨是非,否則日後再出了岔子,縱得身邊人為非作歹,誰還能再替你掃尾?”

皇上是真的想要他迷途知返,哪怕明白這句話可能無用,也還是說出來了,“老二性子是急躁了些,但是能力沒話說,若能收服自當是位能臣。你與他本是親兄弟,你是儲君,他是臣子,何故要聽信讒言視親兄弟為死敵?這麽多年來,他也從未對你不敬過。即便你身邊的張勝傑、韓士縉做錯了事,他也毫無怨言,他已為你做到如此地步,你還要如何?”

裴元璽捏緊拳頭,拼命才止住譏笑的沖動。裴元珩從未對他不敬?父皇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,裴元珩自小便大逆不道,從來都只想著取而代之,裴元珩的野心簡直司馬昭之心,路人皆知了,父皇為何看不見?可見人心一旦偏了,再多的解釋都是惘然。

裴元珩閉上眼睛,他實在是太累了。偏心就是偏心,不值得他去費心解釋什麽。

皇上也是倦怠不已。他已經說得這麽清楚了,為何太子還是執迷不悟?難道是他教錯了嗎,皇上擺了擺手:“你下去吧,回頭真給你指兩個先生,你先別入朝議事了,先跟先生學習半年。”

“父皇,我早就已經出了崇賢館!”裴元璽瞪大眼睛,如今連他連入朝的資格都沒有了嗎?一介儲君被如此打壓,豈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?

皇上執意道:“並非讓你重入崇賢館讀書,只需在東宮聽課便足以。你近日太過毛躁氣盛,多跟先生學學總不是壞事。”

裴元璽滿腹憋屈地望著他父皇。

皇上不為所動,他不能任由太子惡毒下去了。

孩子總是拗不過父親,裴元璽也一樣,即便他已經是儲君了,可儲君終究不是君。

裴元璽憤憤不平地離開,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何會是滿盤皆輸的局面。分明一切都準備妥當了,連銀子都藏在了晉王府,只要父皇去查一定能查的到。這樣的證據擺在眼前,父皇竟然還是選擇維護老二,一個賤婢之子,憑什麽能夠壓在他的頭上?父皇為何非要改了主意,像從前一般支持他、信任他,不好麽?

他的母後因何而死,父皇為何能坐穩皇位,他心裏難道不清楚?欠了他們母子這麽多,如今竟渾忘了。

韓士縉暴斃的消息對外沒有立刻宣揚,過了幾日後才有消息傳出來,說是大理寺卿蓄意構陷晉王,被聖上查明之後咬舌自盡了。

是真是假外人也不敢問,不過好好一個大理寺卿因為這件事折在裏頭,實在是可惜。多少人汲汲營營一輩子也坐不上大理寺卿的位置,這韓士縉坐上了還不珍惜,真是可恨。

消息先是小範圍傳播,後來在皇上跟裴元珩的雙重授意之下,很快便傳得沸沸揚揚。黃靈甫等地方官焦灼了這麽多日,終於不用再為裴元珩擔心受怕了。他們知道有些人恨晉王,只盼著晉王能迅速立起來,好歹也得跟對方打得有來有回才行啊,次次這樣任由旁人陷害,也太被動了些。

近日以來有關晉王的消息一直是坊間議論的焦點,如今驟然聽聞晉王是被冤枉的,先前那些替晉王聲援之人可算是翻身了。尤其是運河沿岸的百姓,一個個歡欣鼓舞。

“我就知道王爺肯定是被冤枉的,認真替百姓做事之人總不得安生,聽聞去年王爺還遇上刺殺呢,也不知道是擋了誰的道了。”

擋了誰?有曉事的便提到了之前的那份小報:“那小報處處捧著太子,打壓晉王,你想想是擋了誰的道?”

這下,眾人都不敢說話了,有些事情就不能細想。即便心中再不甘心,再替晉王抱屈,可是那位的身份太高了。太子就是半君,是未來的皇帝,哪怕太子昏聵他們也沒膽子敢對太子指指點點。若是有朝一日,晉王能坐上儲君之位就好了……

後來又有流言稱,京城已經有人盯著了,這小報往後只怕再不會出來了。對此,眾人還是高興的,覺得自己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:“該,誰讓他們胡說八道來著,該誇的不誇,不該誇的反而厚著臉皮誇了這麽多,也不嫌害臊。”

似是而非的罵了幾句,再多的便也不敢再說了。

小報因為捧一踩一地過於明顯,在民間口碑很是不好。裴元珩有點抱歉,特意請秦朗出去吃了一頓。

秦朗倒是沒在意那麽多,小報不行,大不了再去想點別的嘛,這回太子損失了一員大將,還是被自己拉下來的,秦朗這些日子都高興壞了,甚至暢想自己跟裴元珩、商止回京之後,如何大展身手。

“等到咱們回去,繼續拉攏朝中官員,把裴元璽身邊的人都拉攏過來才好呢!”

秦朗越想越美:“還有譚鎮、陳徊水他們幾個,最好也調去京城,人多力量大。其實黃靈甫人也不錯,不過人家在汴州當知州當得好好的,應當不太樂意調動,真是可惜了。”

裴元珩還想到了一個人,算是與他們共患難過的章老爺子。這位雖然偶爾有點高深莫測,但是財力十分雄厚,而且樂善好施,聽黃靈甫說章言似乎也來了盱眙縣,且一早便動身了,不知為何至今都沒瞧見人。

裴元珩正納悶著呢,等到聖駕都快要啟程回京都沒有再看到人。就在出行的前一日,他這黴運似乎又過來了。

裴元珩當日在靈璧縣的事被翻了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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